《小丑》剧照

最近网络流行语“小丑竟是我自己”频繁出现，让小丑这个词又火了一把。提起小丑，咱们印象中的小丑大多出现在欧美电影中，尤其是在恐怖片里。无论是《蝙蝠侠：黑暗骑士》中的反派造型，还是电影《小丑》中的经典形象，小丑这个角色总是给人一种黑暗、邪恶的感觉，其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更是久久不能忘却。

2008年，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做过了一项问卷调查，有250名4至16岁的儿童参与了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儿童不喜欢甚至害怕小丑。英国一些儿童心理学家也声称“很少有孩子会喜欢小丑。他们只会认为小丑很奇怪，认为小丑来自另一个维度。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笑，反而很奇怪。”

小丑本来是一个滑稽可爱，引人发笑的喜剧形象，那么为啥到现在却成了恐怖片的主角了呢？

真正现代意义的小丑，大约出现在14世纪的欧洲，他们是专门服侍欧洲宫廷里的国王和贵族们的“御用演员”。宫廷表演的形式多种多样，喜剧演员就是其中非常受欢迎的角色。小丑会讲笑话，表演节目，受到贵族们的喜爱。小丑们不仅仅是说说笑话，更是用各种夸张的表演来表现自己的愚蠢、笨拙和滑稽，成为了贵族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元素。

小丑们也因此获取丰厚的报酬，甚至获得权力，成为贵族、国王身边的“红人”，甚至能够影响国王下达旨意。

欧洲宫廷小丑

比如在欧洲非常知名的小丑，英国国王亨利八世身边的威尔萨默斯，还有亨利八世的女儿伊丽莎白一世身边的塔尔顿等等。伴君如伴虎，在君主身边当差，必须得有过人的智商和情商，稍不留神那句话没说对，就很有可能跌落高台，甚至是身首异处。

到了16世纪，宫廷里的小丑越来越多，小丑这个行业也开始内卷，竞争压力很大。一些在宫里混不下去的小丑们就只能离开宫廷，到别的城市或者乡村寻求发展。但是他们从宫里走出来之后又不会别的手艺，打铁不会，做买卖不会，当厨子也不会，就只能继续走街串巷地撂地摆摊，讲笑话逗乐人群，来换取一些零钱和食物，勉强度日。跟王宫里面那些衣食无忧的小丑不同，市面上的小丑们多半是由一些没有工作的流浪汉组成。

由于小丑之前是专门为宫廷贵族表演的，普通百姓几乎见不到，所以当小丑走出宫廷面向市井，这种表演形式让人们眼前一亮，市民们非常喜爱这种傻傻的、经常被人捉弄和取笑的角色。小丑故意扮丑的妆相，更是受到了小孩子们的喜爱。

其实在中国戏剧的舞台上也有“小丑”的形象，生旦净末丑中的丑就是专门负责在台上插科打诨、滑稽搞笑的丑角。而且，从服装和化妆上来说，中国戏剧的丑角也是用一种非常夸张的方法来故意“扮丑”，来达到引人发笑的目的。

还有一种说法，说小丑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欧洲马戏团中的“畸形人”形象。在中世纪欧洲的马戏团表演，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勾起人们的好奇心，马戏团就会携带各种各样的“奇人异物”，其中就有一种天生有肢体缺陷的“畸形人”。

到现在为止，小丑依然是舞台上的搞笑担当，跟后世的恐怖形象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很快，一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艺术创作者们，不满足于小丑传统的形象和角色，开始给小丑赋予更多的“人设”。在莎士比亚的喜剧《皆大欢喜》中就有一个名字叫试金石的小丑，他是篡位者弗莱德里克公爵身边的弄臣。在莎翁笔下，试金石一改之前传统小丑傻乎乎的形象，剧中他对爱、诗性和其他角色的理解和评价都十分精辟，总是做出看似荒诞不羁、实则寓意深远的行为，说出听上去胡言乱语、实则内涵丰富的话语，能从生活中的小故事中讲出人生的大道理，比如那句著名的“傻子自以为聪明，但是聪明人知道他自己是个傻子”。在莎士比亚另一个作品《李尔王》中，小丑角色在娱乐观众之余也表现出了很强的讽刺意味。

到了18世纪，法国著名的画家让·安东尼·华托创作了一副名为《吉尔斯——哑剧丑角》的油画。画中主角吉尔斯的原型是法国戏剧中的白面丑角皮若特，他是一个被放逐并遭到同伴嘲讽的可怜人。油画中的吉尔斯一身白衣满脸傻相得站在画作中央，与周围热闹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看过画作的人很难被吉尔斯的装扮所逗笑，更多的是感到他在人群的孤独和无助。

《吉尔斯——哑剧丑角》

而小丑真正以反派人物出现在大众面前，要到19世纪末期。这个时候在意大利的文学界掀起了一股追求“真实主义”的狂潮，文学家们开始逐渐抛弃浪漫主义题材，转而选择现实的题材来刻画人间百态。这段时间里，文学家们创作题材从原来的神仙故事、贵族爱情转变成了底层人物的喜怒哀乐。

1890年，意大利作曲家罗格里诺·列昂卡瓦洛创作了歌剧《丑角》，剧中的小丑角色在舞台上用匕首杀了自己的妻子。这部剧一经播出，就让人们对小丑的形象有了新的认识，人们发现，小丑面具下也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跟大家一样有喜怒哀乐，他们可以引人发笑也可能变得冷酷残忍。

尽管如此，小丑依然只是舞台上的演员而已，只不过“戏路”比以前的搞笑担当相比更加宽泛了一些，还没有到让人产生恐惧的地步。

到了20世纪30年代，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原本欣欣向荣的娱乐业也遭遇了晴天霹雳。人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自然没有多余的钱用于娱乐。各地的游乐场都纷纷关门歇业，由于游乐场很长时间没有人光顾，而日常的维护费用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一些地方的游乐场被废弃。而那些依附于游乐场而生的小丑演员们也因此失去了经济来源。一些无处可去的小丑们恋恋不舍地回到废弃的游乐园中，人们发现废弃的游乐场总是能看到小丑的身影，那种画面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种对废弃游乐场里小丑恐惧的心理。

1972年至1978年之间，美国爱荷华州的一个名叫约翰·韦恩·盖西的人被指控对至少33名年龄由14岁至21岁的男孩及年轻男性进行了性侵犯和谋杀。盖西先后将26名受害者埋在他家的供电管道空间，3名埋在他房产的其它地方，并将最后4名已知的受害者的遗体丢弃在附近的河里。

盖西是一个平时在社区活动中非常热心的人，他经常在筹款活动、游行和儿童派对等慈善活动中装扮成一个他自己设计的“小丑坡格”的形象，给人们带来快乐。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形象，竟然是个连环杀人魔。

敏锐的媒体迅速抓住这个热点，给盖西起外号叫“杀手小丑”，并且连篇累牍的报道关于“小丑”、“杀人魔”的消息，无形之中强化了小丑在人们心目中的恐怖形象。

而各种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也找到了新的创作素材，开始迅速跟进，不断创作以小丑为主角的恐怖片。比如斯蒂芬·金编剧的《小丑回魂》，就成了当时很多人的童年阴影。

在同时代的恐怖片中，还有很多很多。比如1988年的《外太空杀人小丑》、2003年的《死亡小丑》、2003年的《胖子小丑杀人狂》、2004年的《恐惧小丑》等等……

2008年，《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希斯·莱杰扮演的“小丑”再一次改变了人们对小丑的看法。小丑虽然是代表邪恶的反派角色，但是，他又是一个区别于传统反派的反派，小丑有着悲惨童年，有着打破一切规则的个性，有着自己信仰，在电影中，小丑甚至成为了超越了主角蝙蝠侠的闪闪发光的“反派”。他本人也凭借这小丑这一角色当选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可以说，是他把小丑推上了影视作品的巅峰。

2012年7月20日，在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的首映期间，美国奥罗拉市“世纪16”电影院发生一件枪击案，凶手染着明亮的浅色头发，穿着花哨的服装，在被捕时还一度自称小丑，枪击最终造成12人死亡，70人受伤。

由于现实中的扮演成小丑的杀人狂和文学创造者创作了大量以小丑为主角的恐怖作品的双重加持，小丑这个曾经带给人们欢乐的搞笑形象最终被定位成了恐怖代言人，永世不得翻身。一直到今天，当小丑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还是会引起人们的不安和恐慌。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康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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