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63年苏州保卫战之前，李秀成还保持着一项骄傲的纪录：凡是由他亲自指挥的战役，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大的败仗。南京雨花台之战虽然没有打赢，但是也没有溃败，只是停止了进攻而已；随后出征皖北的作战虽然损失很大，但那是由于气候寒冷，同时又进入了数百里无人区才造成了大量的减员。而李秀成打的胜仗那就非常多了，像二破江南大营和横扫江浙那样的胜利大进军，都是少有的大胜仗，而且，在上海的时候，就连英法联军都被李秀成揍得鼻青脸肿，由此可见，李秀成确实是一位天才的军事家。

然而，这一切都在苏州画上了句号。苏州这个被李秀成相中作为自己封邑的人间天堂，最终变成了埋葬李秀成大军的地狱。

下面，我们就来讲述一下惊心动魄的苏州战役的经过。

（一）

1862年的秋天到来之前，李秀成一度壮得很，拥兵百万，独霸江浙。他甚至几乎打下了上海，而且他还在上海把英法联军以及洋枪队都打得狼狈不堪。

可是，随着曾国荃的湘军杀到了南京的雨花台，李秀成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洪秀全接连下旨催促李秀成救援南京。李秀成犹豫再三，觉得不能不救，所以只好率军到南京迎战湘军。

但是，在李秀成大军西去之时，李鸿章指挥的淮军又从上海开始反扑，步步逼近李秀成的“苏福省”。

李秀成当然放心不下自己的根据地，所以只好是南京苏州两头跑，东西两线作战，疲于奔命，既丢了芝麻，也没有捡起西瓜，陷入了完全被动的状态。

1863年1月17日，太平军在常熟的守将骆国忠叛降清朝。李秀成立即调兵平叛，李鸿章也赶紧派兵支援常熟叛军，双方在常熟一带展开了激战。到了二月下旬，激战正酣之时，李秀成又接到了洪秀全雪片般发来的诏旨，要他迅速调兵救援南京。

李秀成被迫把进攻常熟的任务交给了慕王谭绍光和听王陈炳文，自己率军挥师南京，开始实施进军皖北的“围魏救赵”计划。

谭绍光和陈炳文也攻不下常熟，而且陈炳文的根据地在杭州，由于左宗棠部湘军对浙江的猛烈进攻，陈炳文不得不放弃了常熟，带兵回到浙江去迎战左宗棠。谭绍光兵力不足，只好放弃在常熟的作战，收缩兵力，加固防线。

1863年4月，淮军开始转入反攻。在由英国军官戈登指挥的常胜军的帮助下，淮军节节胜利。

4月6日，常熟附近的福山被淮军攻克。

5月2日，淮军攻克太仓。

5月31日，淮军攻克昆山。

6月8日，淮军攻克苏州外围的要地杨厍（she发音为“舍”）。

这样一来，太平天国“苏福省”的首府苏州就彻底地暴露在了淮军面前。

无论是对于整个太平天国还是李秀成本人来说，苏州都是绝对不能丢弃的地方。因此，李秀成急匆匆地从南京赶回，到处调集兵力，准备与淮军决一死战。

而淮军首脑李鸿章自然也知道苏州的重要性，他也不惜血本地把淮军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都投入到了苏州战场。

于是，一场双方兵力加起来超过二十万的大会战就在苏州打响了。

（二）

在讲述苏州战役的具体过程之前，我们需要先来看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

太平天国方面，李秀成为了保住苏州可谓不惜一切代价。苏州原本就有以慕王谭绍光为首的五万守军，而李秀成除了带着自己嫡系部队驰援外，还从李世贤、杨辅清，以及护王陈坤书、听王陈炳文、章王林绍璋那里都调来了一部分人马，援军的兵力超过了十万。

清朝方面，李鸿章的淮军在上海财力的支持下，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从数千人膨胀到了数万，再加上投奔他的降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六万人，除此之外，还有五千人的“常胜军”。为了攻打苏州，李鸿章投入了四万兵力，另外还要加上“常胜军”。由于淮军的精锐程度是远远超过太平军的，所以双方兵力在人数上是完全可以抗衡的。

再看双方的战略态势。

太平天国由于遭到曾国荃、李鸿章、左宗棠三路大军的围攻，所以无法集中全部主力到一个方向上作战，兵力虽多，但是很少有机会集中使用。同时，由于洪秀全滥封王爵，导致太平军内部的指挥难以统一，即便是李秀成也感到颇为棘手。而且，由于太平天国整体形势的恶化，很多太平军将领开始心怀异志，投降叛变者与日俱增，整个部队潜藏着巨大的隐患。

而李鸿章的部队粮饷充足，人员齐整，指挥统一。而且还能得到曾国藩、左宗棠的支援配合，因此可以一心一意地投入战斗，毫无后顾之忧。所以淮军采取了主动进攻的姿态。

最后还要看一看双方的武器装备。

从这个年代开始，中国就步入了火器时代，要比较交战双方的实力就不能不提到武器装备了。

李秀成对于洋枪洋炮非常热衷。在1860年第一次进攻上海吃了洋人的亏之后，李秀成就开始着手大量引进外国武器。

很多人可能都知道，中国的第一家现代兵工厂是曾国藩建立的安庆军械所。

不过，现在有很多证据表明，这个答案大概是错的。最早的兵工厂有可能是李秀成建立的。

李秀成也是在1861年—1862年这个期间，引进外国机器设备在江苏昆山建立了两座兵工厂，后来在苏州也建了一座。工厂由洋人主持，可以生产步枪子弹和一些简单的炮弹。

据称，李秀成当时已经在考虑引进外国机器，建造蒸汽动力军舰了。如果太平天国真的得到了天下，或许中国同样会出现一位醉心于洋务事业并为此到处奔走的“李中堂”。

说到具体的武器装备，据参战的洋人介绍，李秀成的部队大约有三万支洋枪，平均每四个士兵就有一支洋枪。李秀成的嫡系部队两个人就有一支枪，而他的贴身卫队大约一千人，都配备了最先进的来复枪。此外，还有各种口径、型号的火炮大约一千门。

当然淮军方面也是同样的洋枪洋炮。进攻苏州的淮军大约有一万六千支洋枪，六百余门火炮。由于淮军直接同洋人贸易，所以淮军的武器要比太平军先进一些。

双方实力的对比，基本上应该是五五开，不分上下。然而，交战的结果却是太平军节节失利，原因到底在哪里呢？

原因大概就是一个英国人，他的名字叫做查理·戈登。

（三）

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洋枪还可以摆弄摆弄，但洋炮可就玩不转了。现代化的洋炮需要有数学基础才能使用，当时的中国人哪会这个？

因此，真正现代化的火炮，都要靠着洋人才能使用。

太平军和淮军两边都有洋人助阵。原本帮助清朝的洋枪队将领美国人白齐文因为嫌挣钱太少，干脆带着一票人投奔了太平军。他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和赤胆忠心帮助太平天国的呤唎等人，组成了太平天国的外籍军团。据美国人马惇介绍：当时苏州城太平军方面的洋人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淮军这边洋人就更多了，因为英法等国政府都是承认清朝的嘛。淮军的手下本来有一支“洋枪队”，在首领华尔被击毙、白齐文叛逃之后，李鸿章请求英国方面再给他派个人过来带兵。

于是，英军司令就派来了一名专业的军官：查理·戈登。

和华尔、白齐文这些满世界冒险的美国牛仔不同，出生于1833年的查理·戈登是科班出身的职业军人，他毕业于大名鼎鼎的英国桑赫斯特陆军学院，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和第二次鸦片战争，获得了上尉军衔。战后他留在了中国，并且被推荐到了李鸿章这里。

戈登是正规的军官，他接手洋枪队后，首先就进行正规化建设。他给洋枪队起了一个正式的名称“常胜军”，然后进行正规化的军事训练。他的治军理念和李鸿章很快就发生了冲突。

在华尔时代，洋枪队是可以随便抢劫的。但是戈登绝不容忍自己的军队变成土匪，因此，他严禁常胜军抢劫掳掠。但是，不让士兵们抢劫，那就需要高额的军饷来维持士气。所以，戈登狮子大开口，向李鸿章索要巨额的军费。

对于李鸿章来说，允许官兵们抢劫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纵兵掠民一来可以提高士气，二来可以省下一笔赏银，这是多好的事儿啊？再说了，抢劫也是抢我们中国人，也没去抢你们英国人，你跟着操什么闲心啊？

但是戈登就是不干，铁嘴钢牙咬定这一条不放松。李鸿章没有办法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戈登在打仗方面是有真才实学的，淮军需要他。所以，李鸿章只好满足了戈登的要求。

如此一来，一支正规化、现代化的“常胜军”就很快诞生了。无论是李秀成还是李鸿章，都第一次领教到了真正现代化军队的厉害。可以说，在苏州会战清军与太平军这个大天平上，戈登是改变平衡最重要的砝码。有他和常胜军在，胜利的天平就向着淮军一边倾斜了。

（四）

1863年6月中旬，苏州会战正式打响。

李鸿章采取主动进攻的态势，依照先剪枝叶、后取主干的战略，首先切断苏州与后方的联系。北边由李鹤章、刘铭传、郭松林等部队进攻江阴、无锡等地，切断苏州与常州的联系。南边由程学启与戈登的常胜军进攻苏州南翼的吴江、震泽，切断苏州与浙江的联系。

而另一边，李秀成却无法集中兵力应付淮军的进攻。因为湘军对天京的攻势又加强了，洪秀全接连催促他救援。李秀成于6月28日急匆匆地赶回到苏州，做了一些布置，随即就带领主力部队去救援天京了。

李秀成的离去使得苏州保卫战从一开局就陷入了全面被动。

李秀成临走时做出布署，北线的防御交给护王陈坤书，并要他主动向着杨厍发起反击。防守苏州的任务则交给了慕王谭绍光。

陈坤书与广王、驱王、治王三位王爷一起于7月18日发起了对杨厍的反击战。但是，广王的部队遭淮军水师的阻击未能到达，驱王、治王则和陈坤书闹矛盾，突然带兵不辞而别。只剩下陈坤书孤军作战。淮军刘铭传、郭松林等发起反攻，陈坤书大败，杨厍反击战宣告失利。

在杨厍激战之际，戈登与程学启率军在淮军水师以及常胜军蒸汽炮艇的协助下，于7月26日向着吴江、震泽发起了进攻。

常胜军的炮火继太仓、昆山等战役后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戈登的指挥下，由英国军官亲自操纵的火炮打得既准又猛，太平军设在吴江城外的防御阵地纷纷被摧毁。此时，太平军的防御工事还是传统的“深沟高垒”，防守的兵力都是藏在高高筑起的堡垒中作战。结果这样的堡垒都成了常胜军的活靶子，很快就被夷为平地。

7月28日，戈登和程学启攻克了同里镇，并且击败了慕王谭绍光派来的援军。7月29日，淮军和常胜军对吴江发起进攻。防守吴江的扬王李明成弃城而逃，淮军顺利占领吴江。

慕王谭绍光不能容忍吴江的失守，他派出了使用洋枪的精锐部队，在白齐文等洋人的助战下，发起了反击。8月9日，太平军经过激战收复同里镇；但是淮军很快再次发起进攻，在8月11日将同里再次攻克。双方在吴江、同里等地展开反复争夺，到了8月20日左右，太平军终于无力继续与清军对抗，被迫放弃了吴江。这样一来，淮军在苏州的南翼距离苏州城已经不足20里了。

北翼的淮军重点对江阴发起了进攻。防守江阴的太平天国广王李恺顺全力抵御，坐镇常州的护王陈坤书，坐镇无锡的潮王黄子隆也都积极援救。各路援军对淮军形成了包围的态势，如果相互配合发起进攻，有可能打一个大胜仗。

但是，几位王爷之间谁也不服谁，大家都互不买账，结果没有统一行动，坐视战机溜走。

两军在江阴激战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常胜军终于赶来支援了。常胜军的炮火威力巨大。到了9月13日，江阴的城墙大部分都被炮火摧毁，城中一部分太平军变节投敌。淮军终于冲入城内。广王李恺顺力战身亡，江阴最终失陷。

就这样，经过三个月的激战，苏州外围的城镇基本都已经陷入敌手，只剩下无锡一条通道可行。苏州已经基本被包围了起来。

（五）

9月底，李秀成再次急匆匆地赶回苏州，并且把主力部队都带了回来。此时，苏州城外的淮军正在酝酿着一次全新的大规模攻势。双方的最后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李鸿章经过一番研究，觉得要想攻下苏州，还是要先取无锡。因为苏州是著名的水城，到处都是河，进攻起来十分困难。而如果先拿下无锡，那么苏州就将被彻底包围，到时有可能不战而胜。

于是，淮军的进攻重点转为无锡。李秀成当然也知道无锡的重要性，于是他调集重兵，率领李世贤、林绍璋、陆顺德、郜永宽等部队，向着进攻无锡的清军发起了反攻。

10月11日，在李秀成的亲自指挥下，太平军向着无锡与苏州之间望亭附近的淮军发起了进攻。淮军此时已经进抵望亭附近的大桥角，仅有三营兵力，距离主力较远。于是，李秀成决心吃掉这一股淮军，保卫住战略要地望亭。

大桥角一带，是运河与蠡河交汇处，水面开阔。太平军派出了自己的蒸汽炮艇，与淮军水师展开水战。水战一开始，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在洋人的操纵下势不可挡，接连击沉了多艘淮军的木制炮船。但是，在蒸汽船靠近岸边的时候，遭到淮军岸上炮火的袭击，轮船的弹药舱被击中，弹药爆炸，船上的几位洋人都随船一起沉没。

在陆上，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对大桥角的淮军阵地发起进攻，攻破了数座营垒，淮军周寿昌部岌岌可危。这时，淮军李鹤章、张树声率援军赶到，稳住了局势。双方经过了一天的激战，太平军无法取胜，被迫撤退。李秀成的反击战宣告失利。

10月16日，李秀成再次组织反击作战，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淮军主力部队刘铭传、周盛波、郭松林等部队纷纷集中了过来，形成了严密的防御。

11月5日，李秀成与李世贤率军向着缑山、大桥角、安镇等地的淮军又一次发起了进攻。但是淮军火力凶猛，阵地稳固，太平军付出了重大伤亡，依旧不能取得进展。

在两军激战的时刻，李鸿章又祭出了自己的王牌——常胜军。

11月1日，戈登指挥常胜军，首先攻克了蠡口。11月11日，戈登率军攻克了黄埭，歼灭太平军两千余人。

11月19日，戈登在程学启部淮军的配合下，向着苏州与无锡之间最重要的据点浒墅关发起了进攻。太平天国来王陆顺德率重兵在此防守。但是，他的部队无论如何也无法抵御常胜军猛烈的炮火，经过一番激战。浒墅关最终失守。

浒墅关的失陷使得苏州基本被合围。11月23日，李秀成被迫放弃了反击计划，率军绕过浒墅关，从灵岩山木渎小道返回苏州。

（六）

攻克浒墅关之后，淮军终于可以集中兵力对苏州城发起进攻了。

但是苏州城的防御十分坚固。李秀成早就在苏州城墙外围又建起了一道用石头垒成的“长城”。同时，在经过常胜军炮火的无数次洗礼之后，太平军终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挖掘战壕，并且在战壕上覆盖木板泥土，这样可以有效地防御炮火的攻击。再加上苏州四面环水，可以利用的地形非常多。所以，淮军要想攻克苏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11月26日，戈登指挥常胜军与程学启部淮军一起向着苏州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太平军利用既设工事沉着冷静地迎战。进攻的淮军与常胜军遭到了太平军火力的逆袭，伤亡惨重，戈登和程学启只好停止了进攻，收兵回营。

11月28日，李秀成率军从木渎小道赶回了苏州。

11月29日，戈登与程学启再次组织攻城，李秀成和谭绍光亲自率军迎战，两军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血战。

戈登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李秀成本人。他看到李秀成身为全军统帅，竟然冒着枪林弹雨，亲自带队冲锋，因此，他对李秀成十分钦佩。为了展现自己的勇气，戈登也学李秀成的样子，昂首站立在常胜军的最前沿，手里只拿着一根短棒，鼓舞着常胜军的士兵向前冲锋。

常胜军的炮火十分猛烈，把太平军的“长城”基本炸塌，同时还摧毁了许多其他的堡垒工事。但是参加这次战斗的太平军是李秀成最精锐的部队，斗志十分顽强，不断发起反击，打退了常胜军和淮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常胜军有五百余人战死，戈登的高级副官克根木也身负重伤。淮军伤亡同样巨大，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双方激战到了傍晚时分，太平军首先顶不住了。李秀成和谭绍光被迫率军撤回城内。常胜军和淮军乘胜追击，将苏州娄门与葑门外的太平军营垒全部攻克。

11月30日，常胜军与淮军再次发起进攻，攻克了苏州东门与齐门外的太平军营垒。

激烈的战斗让戈登感到不寒而栗，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常胜军的伤亡将难以估量。于是，他向李鸿章建议劝降。

而在这个时候，苏州城内的纳王郜永宽等人已经准备投降了。

（七）

此时的苏州城内，除了慕王谭绍光之外，纳王郜永宽、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钧、宁王周文佳以及三十五位天将都不想再打下去了。

淮军的副将郑国魁原本就是从太平军方面投降过去的，现在，李鸿章利用郑国魁和太平军这边的一些将领取得了联系。11月28日，康王汪安钧偷偷出城在阳澄湖与程学启会面。由于当天李秀成突然返回苏州，所以投降活动暂时停顿了下来。

11月29日，李秀成和谭绍光出城与敌军决战。但是兵力众多的纳王郜永宽却拒绝执行李秀成的命令，没有出击。

这时，李秀成就意识到郜永宽等人已经靠不住了。

11月29日晚上，李秀成召集诸王开会，在会上李秀成提出放弃苏州，转移到其他省份作战。

郜永宽等打算投降的人都表示反对，而谭绍光也同样反对。这恐怕让李秀成对谭绍光也产生了不信任感。其实，谭绍光之所以反对，是他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坚持下去。

谭绍光影视形象

李秀成这时感到已经不能继续在苏州停留了，否则，他就有变成第二个陈玉成的危险。于是，11月30日夜晚，李秀成带领万余人马，从胥门离开苏州，依旧走灵岩山小道，直奔常州而去。

李秀成走后，郜永宽等人积极筹划投降。谭绍光这时也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已经无力回天，因为郜永宽等人掌握的兵力已经超过了谭绍光。

12月4日，谭绍光召集郜永宽等人到慕王府开会。他大概是想开诚布公地和大家谈一谈，说服郜永宽等人。然而，郜永宽等人却迅速下手，将谭绍光刺杀。

第二天，郜永宽等人献城投降，苏州陷落。

12月6日，李鸿章将郜永宽等八位降将突然斩首，同时，安排淮军对太平军的降兵展开大屠杀。太平军数万降兵被诛杀殆尽。

杀降事件让戈登暴跳如雷。因为郜永宽等人投降时，戈登曾向他们许诺过，要保证他们生命安全的。戈登认为李鸿章这样做是对自己的莫大侮辱，所以他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甚至提着手枪要去找李鸿章算账。接下来常胜军一度没有参加对常州、无锡的进攻，给战局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太平天国的苏州保卫战最终以失败告终。这一战的失利，从根本上来讲，是太平天国的整体实力已经远远弱于清朝方面而造成的。李秀成在湘军与淮军的两面夹击下，左支右绌，疲于奔命，最终归于失败。而从战术上来讲，常胜军与戈登的存在，使得太平军战法落后的弊病暴露无遗。太平军方面那些助战的洋人军事能力远不能与戈登相比，这也充分地说明了，符合战争要求的专业军官对作战胜利是何等的重要。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太平军已经用他们的鲜血和失败证明了只有现代化的武器、不懂现代化的战略战术是一样会打败仗的。可是，作为胜利者的淮军，却根本就没有汲取太平军的教训，他们在接下来的三十年的时间里，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并没有真正建立起符合现代化战争要求的指挥与作战体系，结果，在甲午战争中，淮军重蹈太平军的覆辙，也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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