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辽国皇室的公主们盛行童婚，多数公主的婚姻，都是大叔配萝莉的老夫少妻，但凡事总有例外，《辽史》中有婚配记录的30位公主中，还真有一位嫁给比自己小6岁的驸马，夫妻恩爱连生11个娃，她就是辽圣宗的爱女——秦国长公主耶律燕哥。

01，女以母贵

秦国长公主耶律燕哥（990-1037），又作雅克，是辽圣宗耶律隆绪的长女，生母就是圣宗前期的宠妃萧贵妃（970-993）。

虽然《辽史·公主表》把燕哥列为圣宗长女，但实际上，她或许并非圣宗真正的长女，她能在姐妹中序齿靠前，是因为生母萧贵妃出身后族，血统高贵，所以，燕哥的地位，就比其他生母非后族出身的姐妹们高。

因为在辽国嫡庶分明嘛，耶律与萧共天下，只要出身后族萧氏血统的妃子所生子女，都视同嫡出，仅次于皇后所出子女；所以，后族血统妃位的孩子，自然都比非妃位、以及非后族血统妃嫔的孩子地位高，序齿也靠前（夭折的孩子不序齿）。

以圣宗诸女为例，辽史记为长女的燕哥，生于统和八年（990）；记为第二女的魏国公主岩母堇，则大概生于统和二十三年（1005）；她的胞妹、被记为第三女的越国公主槊古，大概生于开泰六年（1017）。

而生于统和十一年（993）、只比燕哥小3岁、比岩母堇姐妹年龄大的平原郡主钿匿，则被记为第六女。

为何后出生的反而排序在先出生之前呢？

就是因为岩母堇和槊古的生母元妃萧耨斤，也是出身后族，和燕哥生母萧贵妃，同为应天太后述律平胞弟阿古只的玄孙女；而钿匿之母萧氏并不是出身后族。

另外，圣宗还有一位出身国舅夷离毕房的萧氏，同样的后族出身，她所生的两个女儿、不知道生年的南阳郡主崔八和长宁郡主陶哥，则被辽史记为第四和第五。

从这些排序可以证明，契丹皇室子女的序齿排行，是要看生母的出身和位份的，即便你出身后族，如果没有混上妃位，子女的地位也不会变高。

所以，契丹皇室子女的序齿顺序就是：皇后子女>后族出身妃位的子女>后族出身非妃位的子女>非后族出身的后宫子女。

在崔八和陶哥的生年不确定的情况下，还真不能说燕哥就是圣宗第一个女儿，她被记为圣宗长女，只是因为她母亲是萧贵妃，在皇后没有生育的情况下，她就视同嫡女，在诸皇女中地位最高。

02，大公主小驸马

初封随国公主的燕哥，母亲萧贵妃17岁进宫，连续生育二女一子，22岁就册封贵妃，备受圣宗宠爱，甚至力压皇后，但很不幸，这位盛宠的贵妃在统和十一年（993）六月二十七病逝，年仅24岁。

虚龄才4岁的燕哥公主，就在稚龄失去慈母的抚育。当时的萧皇后没有生育，圣宗的女儿中唯独燕哥的地位最高，甚至在之后的二三十年里，也再没有皇女能够超越燕哥的地位。

或许是因为燕哥幼年失母惹人爱怜，也或许是燕哥从小就机敏聪慧、安静文雅，总之，圣宗对这个长女非常疼爱，即便后来子女满堂，圣宗对燕哥还是“于诸女中尤钟眷爱”，要给这个柔韧灵秀、性情温和的闺女找一个好婆家。

统和三十年（1012）五月，23岁的燕哥晋封梁国公主，被父亲圣宗许配给17岁的萧绍宗。燕哥比驸马萧绍宗大6岁，典型的大公主小驸马，也是目前发现的辽国首例公主比驸马年龄大的例子。

萧绍宗（996-1038），字克构，契丹名萧匹里，又作匹勒，他是驸马都尉、宋王萧继远，与楚国长公主观音女的独生子。

萧继远是承天太后萧绰父亲萧思温的嗣子，而观音女则是萧绰的嫡长女，不要诧异他们夫妻的关系，契丹流行舅甥婚嘛，观音女就是嫁给了自己的舅舅。

所以，萧绍宗既是萧绰的亲侄子，又是萧绰的亲外孙；既是圣宗的亲表弟，又是圣宗的亲外甥；所以勒，萧绍宗和燕哥的关系，既是亲亲的表姐弟关系，又是表叔和表侄女关系，晕了。

迎娶公主的驸马都尉萧绍宗，随着尚主开始进入仕途，被舅舅兼表哥兼岳父圣宗，授职郑州防御使。辽国并没有郑州，显然这只是个遥领的虚衔，很快，圣宗又给外甥兼表弟兼女婿，加左威卫大将军，迁授林牙。

03，燕哥晚婚的原因推测

契丹女性的婚龄一般都在十五六岁，但皇室贵族们因为政治原因，有不少女孩都是童婚，比如最出名的就是萧绰的三个闺女，嫁人的年龄分别是11岁、9岁、7岁，还有燕哥的小妹妹槊古，也在七八岁嫁给小三十的亲舅舅萧孝忠。

即便不是童婚，契丹女性也多在十五六岁就嫁人，可燕哥公主为何直到23岁，才下嫁表叔兼表弟萧绍宗呢？是她的父亲不关心她所以才蹉跎时光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理由了，以猴格之见，燕哥晚婚的原因大概有两条：

其一，统和中期，圣宗母子的皇权已经得到大幅度提高，不需要再通过联姻来巩固皇权，所以，圣宗自然不愿意女儿像姐妹那样童婚嫁人。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承天太后萧绰的私心，当初，为了提高娘家的门第，萧绰把11岁的长女观音女嫁给娘家嗣弟萧继远，毕竟，提高家族门庭的捷径，就是和皇室联姻。

但是，萧绰娘家两兄弟的子嗣都不旺，萧继远只有萧绍宗一个独生子，萧隗因也才两个儿子萧绍矩、萧绍业，更悲催的是，绍字辈这哥仨的年龄还都太小，而萧继远和萧隗因却又都早早亡故，即便萧绰把侄女萧菩萨哥推到皇后宝座上，娘家没男丁也缺少助力啊！

所以，身份最高的皇女燕哥，就是祖母内定的侄媳妇，就等祖母娘家的侄子长大，然后亲上加亲，为巩固承天家族的地位添砖加瓦，因此，23岁的燕哥，才下嫁17岁的萧绍宗。

再从燕哥的墓志记载“以謂非名邦奧壤不足開湯沐之封,非戚閈勳門不足求河漢之匹”看，就足见圣宗对燕哥公主婚事的重视，其实说白了，燕哥晚婚就是在等承天太后娘家有适龄男丁罢了。

史书并没有燕哥结婚时获赐头下军州的记载，但根据三年后秦晋国王隆庆嫡女韩国公主下嫁获赐头下军州，以及岩母堇、槊古姐妹结婚都获得头下军州的事例看，受圣宗宠爱的长女燕哥，应该也有头下军州，只不过是史书失去记载而已。

冯永谦先生在《辽代头下州探索》中就曾指出，辽国的头下军州最少有36个之多，有很多头下州都失去主人记载，圣宗时期建立的头下州又是最多，所以，身为圣宗爱女、又是嫁回承天太后娘家的燕哥，怎么可能没有获赐头下州呢？这不符合情理嘛！

04，夫妻恩爱连生11个娃

就在燕哥下嫁这一年（1012），才晋封为楚国长公主的婆婆兼姑妈兼舅婆观音女公主，在当年十一月，又因改元被弟弟圣宗晋封为晋国长公主。

开泰二年（1013）正月初一，18岁的驸马都尉萧绍宗，改殿前副点检，升宣徽北院使，加检校太师。

到了开泰九年（1020）九月，25岁的萧绍宗又加永清军节度使，同政事门下平章事，这个永清军也是遥领。

开泰十年（1021）十一月十二，圣宗上尊号，大赦天下，改元太平，因为改元加恩，32岁的燕哥晋封秦国公主。

太平四年（1024）九月，29岁的萧绍宗出任奉圣州的武定军节度使，未几，又征入朝拜太子太傅，同知诸行宫都部署司事。

太平六年（1026）十月，31岁的萧绍宗改宣徽南院使，移大国舅都钤辖，再授宣徽南院使，兼侍中，赐忠勤匡佐四字功臣。

总之，在圣宗朝，特别是在萧绍矩（尚秦晋王嫡女陈国公主）早亡后，承天和齐天娘家只剩下萧绍宗、萧绍业哥俩，驸马都尉萧绍宗和堂弟驸马都尉萧绍业（尚圣宗次女岩母堇）在表哥兼岳父的照顾下，是步步高升。

而嫁给小驸马的燕哥公主也特别“争气”，在和驸马25年的婚姻里，连续生五子六女十一个娃，尽管五个儿子夭折俩、六个闺女夭折仨，那总还有仨儿子、仨闺女呢，好歹比萧绍业和岩母堇婚后十年也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得强。

不过，看承天家族的生育情况，也真要替萧绰同志拧一把辛酸泪，和人丁兴旺一生生一窝的法天家族相比，承天家族生娃实在是太难了。

圣宗也是为保证外家的繁荣昌盛操碎了心，太平八年（1028），58岁的圣宗做主，把大闺女燕哥的大闺女萧三㜘（ju），许配给13岁的皇太子宗真，继续亲上加亲。

萧三㜘（？-1038），又作繖（san）察，是燕哥和萧绍宗的长女，圣宗的外孙女，此时大概也就十来岁，成为准太子妃。

因为亲上加亲，萧三㜘和太子宗真的关系也是极为烧脑，既是亲舅舅和亲外甥女的关系，又是表兄妹关系，还有其他但已经绕晕的猴格懒得扯到底是啥亲缘关系了。

当年十一月，圣宗为太子宗真举行隆重的大婚典礼，把外孙女萧三㜘迎娶到东宫，成为大辽未来的皇后。就这样，燕哥公主成为亲弟弟、未来皇帝陛下的岳母大人，也是父亲圣宗的亲家，老萧家的荣华富贵，好像可以继续保持下去的样子，真的吗？

05，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太平十一年（1031）三月，圣宗生病，召太子亲舅舅萧孝穆、萧孝先接受顾命。六月初三，圣宗驾崩，享年61岁，16岁的太子宗真即位，是为兴宗。

圣宗留下遗诏：尊齐天皇后萧菩萨哥为皇太后，以太子生母顺圣元妃萧耨斤为皇太妃。但是，他的遗诏被嚣张跋扈的萧耨斤废弃。

六月初六，萧耨斤自立为皇太后，大赦天下，改元景福，把大权揽到手里，年轻的兴宗只能退居二线躺平当咸鱼。

随着新君即位，身为皇帝闺女的公主们变成皇帝的姐妹，秦国公主燕哥被封为宋国长公主，兴宗胞姐晋国公主岩母堇封秦国长公主，胞妹越国公主槊古封燕国长公主。

如果单从国号看，燕哥明显被打压了，昔日的圣宗爱女，在异母兄弟这里，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特别是兄弟还有个凶残不论理的亲娘。

野心勃勃的萧耨斤从掌权后，就对曾经烈火烹油的承天家族展开大清洗，承天家族不倒，她的娘家怎么上位嘛？

于是，在六月二十五，以谋逆的罪名，萧耨斤赐死驸马萧绍业（承天侄子、齐天亲弟）、驸马萧昌裔（燕哥表弟，尚秦晋王之女韩国公主），大肆诛杀承天派的高官，并把圣宗的齐天皇后萧菩萨哥送到上京囚禁。

在这场血腥的政治风暴中，承天系的男丁，只有萧绍宗一支逃出生天，他为何没有被萧耨斤诛杀呢？其实原因也简单：

一来是初掌权柄的萧耨斤并不敢把婆婆承天太后萧绰娘家灭门；二来萧绍宗也是兴宗的岳父、皇后萧三㜘的亲爹；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萧绍宗的亲娘、当时皇室辈分最高的景宗与承天嫡女、圣宗胞姐赵魏国长公主观音女还活着呢。

所以，萧耨斤没办法对萧绍宗赶尽杀绝，最少在当时，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萧绰娘家灭门。在清洗承天派的同时，萧耨斤先授萧绍宗枢密使，随即就封陈王，出为辽兴军节度使。

在铲除异己的同时，萧耨斤自然不能容忍皇后出自承天系，所以，就在当年七月，她把娘家侄女、大哥萧孝穆的闺女萧挞里召进宫为妃，萧挞里也真不愧是法天家族的姑娘，进宫不久就有了身孕。

景福二年（1032）三月，萧耨斤派人去上京害死齐天皇后。八月，萧挞里生皇子洪基，17岁的兴宗终于当爹了。

同年十一月，萧耨斤自己给自己上尊号法天，大赦天下改元重熙，因为改元加恩，赵魏国长公主观音女加大长公主，宋国长公主燕哥晋封秦国长公主，萧绍宗也晋封鲁王，旋改吴王；秦国长公主岩母堇徙封晋国长公主。

观音女娘仨的晋封，并不能挽救自家女孩的后位，大概在重熙三年（1034）或者四年（1035），燕哥公主的大闺女、皇后萧三㜘，就成了下堂妇，以无子的理由被降为贵妃。

重熙四年（1035）三月初一，萧挞里被册封为新皇后，后位从承天系转入法天系，拔里婆姑的后裔再次一统江（后）湖（宫），承天系不得不就此退出朝堂沉寂起来。

06，一家三口相继亡故，是巧合还是阴谋？

重熙六年（1037）十月，加守太傅的驸马、吴王萧绍宗，携妻子秦国长公主燕哥朝见兴宗，48岁的燕哥突然生病，为了体现友爱，兴宗还亲临公主营帐视疾，请医问药的。十二月初一，弥留月余的燕哥公主薨于行宫别帐。

兴宗为大姐的去世表示哀悼，为之辍朝，并亲临丧礼，诏中京留守、左仆射韩绍芳督视丧葬，一切费用都由特恩，于次年（1037）四月初七下葬老萧家祖坟。

巧合的是，就在燕哥公主死后月余，还没有入土为安的时候，也就是重熙七年（1037）春，她的大女儿、兴宗废后、大概双十年华的贵妃萧三㜘神秘死亡。

然后就在萧三㜘亡故的当年十月初一，43岁的驸马萧绍宗也薨于阙下，被兴宗追赠为政事令、魏王，十月二十八日，驸马与燕哥公主合葬。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圣宗朝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承天太后萧绰家族，就只剩下69岁的赵魏国大长公主观音女，以及萧绍宗与燕哥三个尚在童蒙的儿子、和两个还年少的女儿，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承天系可谓是一败涂地再难翻身。

一家三口在一年的时间里相继死亡，这诡异的巧合实在是令人心生疑惑，让不喜欢阴谋论的猴格也忍不住怀疑，燕哥一家的遭遇是否是兴宗对承天派清洗的延续呢？但考虑到兴宗的性格，又觉得阴谋论不靠谱，或许这只是巧合罢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公主观音女，带着未成年的孙子孙女，扶着儿子的灵柩悲伤恸哭，其情其景，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为了安慰姑妈，兴宗晋封姑妈为秦晋国大长公主，这是契丹公主封号中的最高等级，观音女成为契丹辽国第一位秦晋国公主。在之后的日子里，兴宗对姑妈表现的也是无比尊崇，在封无可封的情况下，还两次为观音女加上美号，并经常召姑妈陪他四时捺钵。

重熙十四年（1045）七月，雍肃恭寿仁懿秦晋国大长公主观音女薨，享年73岁，随着她的去世，承天家族在贵族圈的地位，立即下滑不知道多少档，从顶级贵族沦为中等，直到四十余年后才得到翻身的机会。

07，猴格说

身为圣宗长女的耶律燕哥，在辽国公主群像中并不起眼，虽然墓志书写她有很多美好的品质，什么“瑛瑶之质”，什么“温润含章”，什么“谦静是守、恭庄自持”，其实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这位公主就是不争不抢、性情温和、没脾气的乖乖女，没啥性格也没啥特点。

可能就是因为燕哥这样的性格，待人接物宽和雍容，“处尊宠未曾有骄傲之色”，所以很受父亲圣宗的偏爱，和小丈夫也能相处融洽。

但她的身份和地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难以远离政治漩涡，她就像宋朝的福康公主一样，肩负着振兴父亲外家的重任，要为祖母承天家族的长盛不衰保驾护航。

看看承天系的联姻圈子：萧继远迎娶萧绰长女观音女，生一子两女，独子萧绍宗，迎娶圣宗长女燕哥；两个闺女一个嫁给秦晋国王隆庆，一个嫁给齐国王隆祐。

萧隗因迎娶韩德让姐姐，生二子一女，长子萧绍矩迎娶隆庆次女陈国公主，次子萧绍业迎娶圣宗次女岩母堇；独女萧菩萨哥入宫嫁给圣宗。

这些亲上加亲的联姻够顶级了吧？然而，世事难料，萧绍矩夫妇早亡，承天系男丁只剩下萧绍宗、萧绍业哥俩；更重要的是，皇后萧菩萨哥始终没有生出健康的皇子，也没有收拢养子宗真的心，只能坐视太子生母家族崛起；而晚辈的萧三㜘同样没有生育······

此消彼长啊！想当初，应天太后述律平家族是怎么取代传统后族的？承天太后萧绰又是如何艰难雄起的？不都因为是帝母的缘故吗？

萧菩萨哥、萧三㜘无子，就只能给别人让位置，这不是观音女和燕哥婆媳姑侄的公主身份，能够干涉得了的，所以，在政治斗争失败后，即便是公主，也要被出局。

就是这样。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燕云台剧照乱入勿揪。

参考资料：萧绍宗墓志、耶律燕哥墓志、辽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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