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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林咦哇噢赛:来自英国的长城守望者

网络整理 2017-06-06 本地信息
(原标题:威廉·林赛:来自英国的长城守望者)

1998年,在长城上捡垃圾。

赵婷

他是英国人,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曾亲手为他别上“帝国勋章”;今年3月又收获了英国皇家(亚洲)协会颁发的“亚洲杰出人物”。

他也是中国居民,在中国住了30年,得过北京市政府颁发的长城友谊奖、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薪火相传杰出人物奖”。

对许多北京人而言,威廉·林赛最广为人知的“头衔”,依然是那个“在长城上捡垃圾的老外”。

今年的地球日,记者跟随威廉爬上长城捡垃圾。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之际,愈发感慨:今年,距威廉第一次独步贯穿中国长城整整30年;到明年,距威廉第一次上长城捡垃圾刚好20年。

1.

长城上的“洋保洁”

今年的地球日,一大早搭Blackyak户外运动用品公司的大车奔怀柔。地球日,跟威廉爬上长城捡垃圾是他们公司每年的“例行动作”,老总带队,已经坚持了16年。

怀柔西栅子村的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威廉和他的中国妻子吴琪早已在门口等候。院子里,高高瘦瘦,和威廉长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细长脸的小伙子,不用问就知道是他们的大儿子杰米。他正和他娇美的中国妻子慧婷,给林赛家最年轻的成员“黑君”——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穿戴装备:红色的背心,一边口袋里是水,一边口袋里是狗粮。除了小儿子汤米要考试没能来,林赛一家都在呢。全家周末上长城,这是他们的日常。这小院既是家,也是他们的长城学校。

上山前的培训很简短,包括矿泉水瓶要压扁,这样垃圾袋里才能多装;每个人最多拿两个垃圾袋,否则下山会很困难……大多数时候,威廉说中文;个别地方,杰米会来当翻译。

话说约威廉采访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可威廉不愿意一再重复自己的长城故事。我的儿子刚好也是长城迷,前不久做了一个有关长城起点的调查,惊人地发现只有四分之一的受访者知道明长城的正确东起点(不是山海关),许多地图上标注的长城起点也是错误的。打着小同学来请教的旗号,我才捞到了这次采访。

西栅子村这一段长城是野长城。(“野长城”这个我们已经广泛使用的词,其实也是威廉创造的。)许多人爬箭扣都从这里出发。所谓野,当然没人收门票,也没有八达岭慕田峪那样正经的台阶和坡道。这里有的只是茂密的树木和双脚踏出来的山路——这儿的长城真的需要爬。春夏之交,蓝天白云,正是春游的好时节。可我们这支二十来人的队伍,却在紧盯着脚下急行军。刚抬头看一眼杏花,就被前面人兜起的树枝抽了脸;才踏上厚厚的落叶诗情萌发,就脚底打滑直接倒地。队伍中开始有人脱衣服、喝水、坐下大口喘气、弱弱地问“还有多远呀”……凸显每周都上山的林赛一家气定神闲——威廉一度停下来提醒大家脱掉外衣,避免过热,之后撩开大长腿很快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背着小型无人机准备一会儿拍摄的杰米和他的妻子也不声不响地匀速前进;就连“黑君”都嫌我们慢,超了过去。好在后面有老赫收尾。老赫是西栅子村的,当年威廉一家来到这里,请了几位当地人上长城捡垃圾,每月400元,老赫便是其中之一。我安慰自己说,走在最后是为了采访老赫,收集素材……

终于气喘吁吁爬到山脊,以为可以休息了,听威廉布置工作了才意识到这才是刚刚到达指定地点,还没开始干活呢。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是眼前到正北楼这400米的长城,不但包括甬道、敌楼,也包括城墙下。

几个年轻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了,熟练地下到了城墙下,我也跟着踩了当地农民绑的木梯子爬了下去。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很快发现,最具挑战的“敌人”不是矿泉水瓶,也不是树根下的食品包装袋,而是“方便”之后的厕纸和卫生巾。

威廉说,他去年从长城上捡下了288包垃圾。至今,他已经在长城上度过了2700多天。

他说,“万里长城永不倒”,不是真的。

他还说,长城目前最大的敌人,是城里人。

他反复说,天天都是地球日。

2.

从英国长墙,到中国长城

30年前第一次来中国,威廉就是奔着长城来的。当时他只会一句中文:“你好,我是英国人威廉。”这是在利物浦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点了一碗面条才学来的。他最大的优势是:29岁,没结婚,也没有买房、买车的压力。“订一张机票,我就这样来了。”

第一次知道长城时,威廉还在读初中,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迈克·米伦校长经常带着学生们参观博物馆、古城堡、修道院,他对孩子们说,每个人一生都会用到的书有三本:《圣经》、祈祷书和地图。听话的威廉买来牛津学生地图集放在床头,某一页上,那些弯弯曲曲的长城标志让他怦然心动。梦想的种子在那个晚上深深地种下了。他开始缠着麦西老师(校长的昵称)问有关长城的各种问题,并宣布:“我长大后,一定要去长城考察,从这一头走到另一端!”

读大学时,威廉选择了地理和地质专业。毕业后一度为石油而四处“探险”,后来改行成为一家环保杂志的编辑。

1984年的某一天,哥哥尼克约喜欢长跑的威廉一起沿哈德良墙来一次120公里的长跑。哈德良墙,可以说是英国的长城,罗马帝国时期修建的,以著名的罗马贤帝哈德良之名命名。关于这道雄伟的英国古长城,在著名美剧《权力的游戏》中,我们可以从雪诺带领守夜人兄弟们守卫的那道绝境长城上依稀看到它历史上的身影。

那天,尼克和威廉破晓出发,一路奔跑,尼克感慨:“要是沿着中国长城跑这么一趟该有多棒啊!”一句话,威廉那个搁置了17年的梦想被瞬间激活了。

威廉发出了人生中第一封订购信,买了一本《泰晤士中国地图集》,开始起草长城探险计划书。其他准备工作包括坚持长跑和学习摄影。

1987年,站在北京街头,威廉才发现自己在唐人街学来的那句广东话显然派不上什么用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老外并不多见。会英语的中国人也少得很。幸好他遇到了两个学生——他俩想找个外国人练英语,而威廉想请人帮他写一段中文,告诉别人他是谁,来干什么。他们决定互相帮助。

两个学生在威廉的日记本上写道:“你好,我是从利物浦来的威廉,我要一个人跑完长城,请帮助我!我需要水和食物。”最后还加了一句“中英友谊万岁”。

1987年5月,威廉从嘉峪关出发了。

两个学生帮他写的那两句话挺有用。在长城沿线的农民家里,威廉就拿给他们看,多数时候大人不识字,要等他们的孩子放学回来,有时候还可以借助肢体语言。

当地农民的质朴和友善给威廉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们让他坐在炕上休息,给他热水和食物,从来不收他的钱。

直到今天,威廉心中最爱的长城在甘肃宁夏,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30年前初遇的美好呢。

3.

长城上的“可疑人物”

1987年的初夏,陕西当地公安局接到报告,说是长城上突然冒出一个形迹可疑的外国人。公安人员迅速赶来,将其“擒获”。

这个人当然就是威廉,此时他已经将甘肃和宁夏抛在身后,进入陕西省定边县。在答应“不再跑下去”后,威廉被放了出来。不过,他又“摸”回长城,继续奔跑。尽管他尽量避免被人发现,但无奈那时国内看不到什么外国人,而且他1.85米的大个子实在太醒目,很快又被警惕性很高的群众发现了。(当时长城沿途有些地区不对外国人开放,外国人需持相关部门开具的通行证才能通过。)最后,对他的坚强意志表示赞赏的同时,警察同志告诉这位“惯犯”:终止旅行,罚款150元人民币……

很快,不甘心的他刚到香港就扭头“杀”了回来继续长城之跑,直至12月终于抵达他当时以为的长城的尽头——山海关,用双脚丈量了2470公里的长城。

按照最初的计划,这本是一次短期考察。到达山海关之后就要回英国过正常的生活了。

但为了长城,这个英国人重返中国,留在了中国。

4.

不爱长城非好汉

“每当人们问我在中国做何贵干,我总是回答:干各种各样与长城相关的事情。”

各种各样与长城相关的事情,当然不只是捡垃圾。

过去30年间,威廉有2700天用于长城的现场考察(包括中国境外的长城考察)。《独步长城》《万里长城——亚洲的形象》《万里长城百年回望》《万里长城百题问答(英文版)》……他出版了多本关于长城的书。

2001年,他创建“国际长城之友”协会,研究长城文化、开展长城保护和宣传,合作者、参与者,有文物部门,有企业,更多的是普通人:爱长城的、关注环保的。

威廉·林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项目是2004年启动的“万里长城百年回望”——根据百年前的长城老照片,在同一地点、同一机位进行重摄,两相对比,展示长城的变化。

这个项目很大程度上源自他与另一个威廉——百年前的“万里长城全程探险第一人”威廉·埃德加·盖洛的不期而遇。

1989年,威廉·林赛出版了讲述自己与长城“情缘”的第一本书《独步长城》,在英国、德国和美国引起轰动。成了名人的他突然收到一位陌生女士寄来的一本旧书。

打开这本80年前出版的《中国长城》,小心翼翼地翻开已经发黄的纸张时,威廉·林赛感觉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并不是长城的征服者威廉,而是威廉二世。”

新千禧年的第一个早晨,威廉·林赛是在长城上度过的。“我看着一座座敌楼上的一个个箭窗,它们就像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这些箭窗见证了每个世纪给长城带来的变化。我意识到威廉·盖洛见过的长城,他的文字记录和用图片定格下来的长城比我看到的、记录的和拍摄到的要更完整,或者说更伟大。因为在这些年间,自然力和人为作用对长城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有的地段损毁严重,变得低矮;有的甚至损毁殆尽……”

其实自从收到威廉·盖洛的书之后,威廉·林赛就开始有意识地收集长城老照片。有其他作者书里的长城老照片,还有从ebay竞拍到的单张老照片。一个按图索骥的重摄工程就此启动。用15年收集资料的同时,威廉·林赛用5年的时间重摄了当年长城探险者拍摄过的170个地方。

按图索骥绝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前辈近一个世纪前拍摄的那些照片,留下的惟一线索是简短的文字说明。根据发音,用与今天汉语拼音系统毫不相似的韦氏音标写下的地名,如今读出来,实在让人一头雾水。有的照片,摄影者用附近村庄的名字,或者当地常用的人名为长城命名;有的干脆是自己生造的名字。距某地多少里的表述,也常常令人抓狂,因为张三会说30里,李四则说60里。幸运的话,威廉·林赛能找到老照片拍摄的大致地点——周围几公里,随后就只能走家串户请老人辨认了。如果这招也失败,威廉最后的绝杀技是爬上制高点,登高远望,这时需要的不仅是眼力,还有想象力,因为许多目标早已面目全非。

《万里长城百年回望》出了书,也做成了展览。展览先后在北京、西安、嘉峪关、山海关的博物馆,以及陕西榆林市、神木高家堡等地展出,有的还是常年展。

“威廉二世”期待着第三个“威廉”的出现——一个热爱长城的群体、一支保护长城的新军,他们将使用最先进的互联网技术,通过图片、文字、视频和动画等各种方式记录长城信息,随时“点燃”监测的“狼烟”,警示公众有关破坏长城的人和事,将今天的长城完整地留给明天。

在研究中,威廉早已被打磨成一个长城专家,他知道当年东端老龙头的守军比西端嘉峪关每天早80分钟看到日出。而在“实战”中,威廉的长城保护策略也在积累“战斗经验”的同时不断调整。

威廉很早就意识到,撰写的野长城指南,吸引来大量游客,对全无防护的野长城是种破坏。于是,他放弃了跟旅行社合作,停止出版“野长城”的任何信息。

“除了照片,什么都不要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要留下”,这句广为人知、深入人心的口号也是威廉提出的。最初雇人上长城捡垃圾,很快发现有人因此把垃圾留在显眼的地方等待收集,这明显与鼓励每个人带走自己的垃圾的初衷背道而驰。怎么办?四处宣传、演讲,动员更多的人参与保护长城成为威廉的主要工作。他效仿英国在保护环境方面的“乡村公约”,与Blackyak品牌合作,提出并推广《山野之约》,第一条就是:带走垃圾,不随地乱扔;还包括:“方便”之后用土掩埋;在背包有空地时,捡拾别人丢弃的垃圾……

在长城沿线的许多地方,你都可以看到《山野之约》的提示牌。

威廉说,好消息是,主动带走自己垃圾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坏消息是,长城上的垃圾越来越多,因为来长城的人越来越多了,“比如我们住的这个村,20年前每年只有四五百游客,近年来已经达到三四万人次。”

2010年以来,威廉作为节目主持人为美国国家地理频道拍摄了《跟着威廉走长城》,协助英国4频道拍摄了《神秘的长城》等纪录片。2016年夏威廉在两个儿子的协助下航拍长城全线重要地段,纪录片《鸟瞰长城》将于今年与观众见面。

5.

林赛一家子

威廉在中国,不只是付出和奉献,他也收获了梦想的人生,甚至可以说比梦想更多——

收获了妻子。一个英国青年徒步跑完中国万里长城,又抱得中国美人归,当年,这在英国引起了极大轰动。第一次中国之行中,他就在北京龙潭湖畔邂逅了美丽的西安姑娘吴琪。离开北京后,威廉一边在长城上奔跑,一边不断给吴琪寄明信片。前两次求婚,吴琪都拒绝了。吴琪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有着那个年代的人们特有的警惕性,他不会是间谍吧?他们对威廉的身份表示怀疑。直到第三次求婚,吴琪才被威廉的朴实和对长城的热爱打动。“我是学历史的,可是关于长城的很多东西,我都是从这个外国人口中听到的。当时我觉得,一个外国人能对中国的长城如此痴迷,挺好的。”1988年4月,威廉和吴琪结婚。他们说,是长城成就了他们的婚姻。

如今,他是国际长城之友协会会长,吴琪是会长助理。“威廉擅于寻找理想和方向,吴琪擅于管理将理想变成现实的过程。”他们的朋友这样描述夫妻俩的分工和配合。

收获了儿子——两个。如今大儿子杰米23岁,在读北大历史系,研究的方向是乾隆时期的地图;小儿子汤米16岁。20年来,几乎每个周末一家人都会来到位于怀柔长城脚下的小院,两个孩子算是土生土长的长城娃。

两位年轻的林赛在长城保护上已经开始发挥独特而重要的作用——新媒体和无人机——这可是老爸老妈力所不能及的。多年来,有许多出版商和制片人找到威廉,想要跟他一起从空中拍摄长城。如今,无人机出现了,就像是天赐之物。2016年,在两个儿子的强烈建议下,威廉买了一架无人机。父子三人开展了为期60天的长城遗址探索。他们从明长城的起点——坐落在渤海之滨的老龙头向西出发,探索更加古老的赵长城,然后继续向西几百公里,探索汉长城;之后飞往乌兰巴托,探寻老地图上标注的成吉思汗边墙。整个行程长达15000公里。用无人机拍摄偏远地区的长城遗址,不但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从空中看长城也可以帮助观察者更好地了解修筑者的心思。

想了解更多他们的故事,不妨关注“林赛一家子”微信公众号。

威廉还收获了他此生不会放弃的事业——保护长城。或许,应该说,这是“林赛一家子”共同的不会放弃的事业。

(原标题:威廉·林赛:来自英国的长城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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